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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

「 敝姓哈德 」 他說

面對斥責,高大男子不相稱的稍微縮起了身子。他環顧四週一副作勢要找人樣子,最後顯然沒能找著人的他,苦笑抿起了嘴,發出思索的地低鳴。一直到眼前的工作人員幾乎要爆發的瞬間他才終於鼓足勇氣似的開口

無預警的散場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驚叫或謾罵的吵雜出乎預料的短暫,倒是抽涕的哭聲始終綿延不止。

站在舞台旁的他,環視著上頭那一環環不禁令人暈眩的樓層坐席。一叢叢觀眾與支持者還在上頭不捨離去。

此刻舞台上除了自己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但環繞舞台的樂團席區上的譜架跟座椅卻正以無比雜亂的景況,記錄著剛才混亂的騷動。

事情發生後,馬戲團很快就用專用的救護車送走了...傷者?

他不確定這個詞彙是否合適,畢竟從各種跡象看來都是機會渺茫。又事實上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此刻站在舞台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而顯然正從登場通道大步跨出的男子也有同樣想法,於是怒目的指著他吼道:「喂!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

直到他觸碰到地面的前一刻

觀眾都還期望會有白煙噴出


全場鴉雀無聲


直到樂團的最後一把樂器突兀的停止奏鳴為止...

那瞬間沒有人驚叫,

只因夢,還未醒。


他絕望的想     ,

卻發不出聲音。

夢,一直持續到黑與白再次回到頂空的中心點


兩人從擺盪至中央的鞦韆上近乎垂直的高高拋起,同步攀升的飛轉中,兩人逐漸如立於鏡湖般,腳底相合的踏上了彼此。


完全相同的姿勢,卻是相互顛倒的白與黑


當他們旋轉到水平於地面的那瞬間,陰與陽便在鏡中彼此踏蹬躍了出去


高空中,就在兩人的腳底彼此蹬離的剎那,一陣詭異的感覺瞬間篡過白丑的全身,背向黑羽的他逐漸睜大了雙眼,他不禁回望因反作用力高速遠離的黑羽。而後者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來...

白丑知曉黑羽將會完美地落在他前方的鞦韆上


而他卻不會


回望眼前,距離前方已降至定位的金黃色的鞦韆還有數十公尺遠,明知搆不到,雷米爾還是使勁的伸起了他的手臂
 

12歲出道,被世界稱為天之驕子的他僅花三年就奪下了皇家小丑的三金冠,成為了天國馬戲團的新台柱。

事實上在踏上舞台的數年間,他從未理解過什麼是運氣。


而很遺憾的,今日的他依舊無法得知

仰望至此,如今觀眾臉上的神色已不是目瞪口呆足以形容。他們感覺某種事物正在視覺與常識的狹縫之間爆炸,流出了滾燙的漿液。

今天他們如果在虛構的螢幕畫面中望得這番魔法般的景象,也絕對分毫無法觸及他們此刻的震撼。

並非因為這是「現場」,而是因為在他們完成魔法「前」的「過程」,空中那瞬間一連串毫無虛晃或任何障眼法的一舉一動,觀眾們都盡收眼底。

「馬戲團的可貴不在夢幻,而在真實。」史上最偉大的小丑曾這樣說過。


當下觀眾完全不需浪費心思去探究其虛假性,更不忍將思緒流向其危險性。在觀眾前的,是一場完全不甘被喚醒的夢...


夢著人類原以為不屬於自己的可能性

觀眾遠望高空


看見一位白色的小丑正平起雙臂,小心翼翼的凌空漫步在下方黑色的球體上,與之一同緩緩向上攀升著

循序漸進的暗示令觀眾在這毫秒間感到一股令萬物凝結般的窒息,正當所有人心中都開始產生一些字句所不及構成的困惑時...


時間轉動了


那剎那來臨時,所有觀眾皆不自覺的大大深吸了一口氣,令整個塔中幾乎迴盪起一陣氣鳴。

白丑在被重力拉扯的臨界點瞬間神速的將雙臂揮起,打破了時間凝結的錯覺。高舉的雙手被從上頭劃過的黑羽一把抓住,像攫獲獵物的黑鷹一般高速往一旁飛盪而起。


被順利帶起的白丑馬上鬆手落到黑羽下方,一把抓緊他的雙腳。幾乎在下一瞬間黑羽便施以全力的將兩人拋了出去。與黑羽一同迴旋飛起的白丑,馬上使勁將自身的旋轉慣性推轉到了黑羽的身上,令後者加倍旋轉了起來,而順利削去慣性停止迴旋的前者,便在空中穩定身姿的邁開了步伐

???

為什麼他還沒有掉下來?

????

他不是應該掉下來了嗎?

?????

正常早該下來了吧?

??????

或許他不會掉下來了?

這樣子正常嗎?

為什麼?

????????????????????????????????????????????????????????????????????????????????????????????????????????????????????????????????????????????????????????????????????????????????????????????????????????????????????????????????????????????????????????????????????????????????????????????????????????????????????????????????????????????????????????????????????????????

白丑幾乎是在一瞬間越過了所有人面前,


隨著上萬觀眾逐漸在綿長的毫秒間緩緩仰起頭來,白色的身姿也在頂空中持續緩緩地上升...緩緩地減速...


緩慢的   宛如那刻永遠不會到來


樂聲停歇,全場屏息仰望著那凝結於空中的白色身姿,一切猶如永恆般的亙久

等待?

等待什麼?

什麼事情應該發生?


每一次上下,觀眾就感覺重力要抓住眼前的小丑似乎變得一次比一次困難。

每一次上下,感覺時間跟心臟的跳動就變得越加凝結。

縱使下落的尾聲與躍升的起始已快得另視線難以捉摸,但每當他飛升到快觸及頂點時,都會令人萌生一種重力不斷被逐漸延遲了的錯覺...


這種令人窒息的異感持續疊加到了最後一刻


最後一次跳躍

一次又一次沒有分毫誤差的精準跳躍,沒有人認為眼下這個逐漸深陷球中的白色小丑有倚靠某種機關在導正他身形的偏移或歪斜。烙印在人類腦中對於物理作用的本能認知,一次又一次的否定著眼前這番不自然的景象有被混入任何不自然的雜質。

上下間,白丑的身姿開始不斷掠過一層又一層的觀眾面前,於是他開始將膝蓋的彎曲隱藏在不斷被風拍打的寬大褲管中,僅藉著腳踝的力量,精準的在陷入的球面上踏蹬。在觀眾眼中碩造出一種明明未再施力,卻又持續攀升的違和景象。這種缺乏變化的穩定身姿,同時也幻化成了一種時間被凝滯拉長的錯覺,閃爍在觀眾眼中。

就這樣,隨著白丑一次又一次從越加深陷的球身中躍起,那一上一下間,時間的流動都似乎變得越加緩慢,唯獨拍打在他寬大衣袖上的風還提醒著觀眾眼前的真實。

全場逐漸變的鴉雀無聲,僅留下輕輕旋律還在空間中流轉著。與白羽飛舞時瀰漫的美麗雀躍或黑羽飛升時所溢散的緊張壓迫截然不同,全場屏息的看著眼前上下飛舞的身姿


無法釋懷的困惑著

無法移離視線的等待著

觀眾眼下,原本逗趣短促的管樂聲響開始在白丑的一上一下間逐漸淡去,悠長的弦音隨後漸強填補了進來...


一開始,他就只是單純的在球上跳躍著


後來他依舊如次,但一切卻變得越來越不單純


隨著他的每一次躍起,他原本黏附的滑稽就會稍稍剝離一分。每一躍,迴盪在觀眾席間的耳語吵雜就又靜謐一分。

每一躍...

他觸及的高度的都超乎想像不只一分


隨著蹬踏而不斷脹起的大球維持在填滿舞台的大小後便停止脹大,雖然幾乎填滿塔底的球面看起十分壯觀,但在觀眾眼裡那終究不敵當前上下穿梭在空中的白色身姿來的驚人。

「砰!」的一聲,舞台上的橘色大球眨眼間再被吹脹了一倍大。這次上頭的人影沒有再被斜斜給拋出,白丑顯然早有準備的順勢蹬起,直直跳升了三層樓高。馬上在風中啪噠落回球上的他雙腳朝外一彎膝,又是一蹬,底下橘色也同時再次脹大!白丑第二次向上飛去...

幾經挫折,不斷以肢體動作表現懊惱的小丑最後終於拳頭敲了一下手掌,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大步走至舞台中央。他先是使勁用右腳蹬了一下地板,


一陣寂靜,沒事發生...


他再換用左腳用力蹬了一下,


依舊是一陣寂靜,沒事發生...


只見他最後雙腳一蹬!正當觀眾不明所以的時候,一個跟他高度相當的橘色大球瞬間從他腳下被爆吹了出來,他一個沒站穩,腳一滑身體一倒就被下方脹起的大球給斜斜彈飛了出去。小丑在空中慌張地揮舞著四肢,一直到落地的瞬間才又縮成了一團,以充滿彈力的狀態咚咚滾到了舞台邊緣

歷經一陣靜默,他才氣急敗壞的恢復人形站了起來,怒步走回舞台中央那顆與他同高的大球旁。

白丑莫名的行徑讓上頭黑羽都不禁停止了飛舞,索性坐在鞦韆上撐起脖子向下探望著。看著白丑對舞台中央的大球展開了一段愚蠢的奮力地攀爬,才終於順利趴上了脹起的大球頂端。

上下起伏的球身生動的傳達出上頭白丑的呼呼大喘。隨後只見球身起伏越來越大,白丑便順勢一頂的在大球上站了起來。他以雙手高舉的完美姿勢迎接了一陣零碎掌聲後,便隨興的踩了踩腳下的球,又像是在測試彈力似的踮了踮

小丑帶著精緻的可笑面具,僅有左上1/4的臉裸露在空氣之中,露出觀眾都難以望得的灰銀瞳色。

略顯嬌小的身軀象徵著不完美的成熟,向天下昭告他青澀的年紀。

頭上的角帽頂端分別有著三個形狀不一的金冠,象徵著『技術』、『演出』、『樂趣』三項馬戲團核心技術的最強證明。天國馬戲團已有十多年未曾讓出這個馬戲團界的王冠,這也是他們足以被稱為當代最強馬戲團的主要原因。


白色的小丑原地高高躍起,做了一個充分傳達喜悅的大字跳躍,在觸地的瞬間又像融化般的順勢縮回登場時的球形,馬上朝四方做出了「硬」、「軟」、「黏」、「滑」等細微、卻能讓所有觀眾遠遠就能看出差異的滾動彈跳,絕妙的另所有觀眾都揚了嘴角。


一陣斥喝聲突然從所有人的頭上傳了下來。黑羽顯然不滿被忽略的,趁觀眾視線匯聚的瞬間鬆開了他倒吊在鞦韆上的腳,頭下腳上飛降了一段距離,才突然抓住中空的鞦韆擺盪飛舞了起來。原本就一直僵持在中空高度的白羽們,一副再次受到驚嚇的樣子群群下落了好幾階,怯懦的在下空處繼續擺盪。

白色的小丑見狀聳了聳肩,插腰抬頭,朝上空指了指,作勢要教訓上頭黑羽。

他以誇誇大的姿勢左右望了望,一發現舞台旁的鞦韆便奮力飛撲上去。卻都因為跳的不夠高而撲了個空,而每每撲空墜地,他都會像冰上企鵝那般的以腹部滑行好長一段距離後才再憤怒躍起,讓觀眾見狀又是會心一笑。

皇家小丑

漸強音符將全場的掌聲適時的壓了下來,觀眾再次將注意力拉回舞台的上空。

倒吊的黑羽維持著張開雙臂的姿態,無比享受般的挺起了腰,沐浴在晦暗的曲調中逐漸發出狂妄的笑聲。

樂團緩緩奏出了白羽的悲鳴,迴盪在整個空間之中。

正當在場觀眾又要被感染上一絲陰鬱時,一段由長笛吹起的輕盈連音撕破了這斯鬱悶。久違的地面舞台再次啪噠啪噠的被探照燈給點亮。

舞台旁,登場通道出現了一個純白色的「物體」,它像一坨有彈力的黏糕,一路用詭異且不規則節奏彈滾到了舞台中央。


正當所有人都瞇著眼睛要看清楚舞台中央的「那個」究竟是什麼的時候,那坨東西突然像爆開的驚喜箱般拉長成人型咻嘟的站了起來。

如山崩之勢的掌聲瞬間在空間中炸響。

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形是多麼的令人驚訝,也不是因為先前違反人類「質地」的彈跳翻滾其實隱含著多高濃度的技術。一切都是因為觀眾隱約看見那近乎刺眼的舞台上,白色身影的頭頂上正閃著三點金光。


縱使沒有一位觀眾看的清舞台上此人的容貌,但大家都知道,那頭上的三點金光正是天國馬戲團如今之所以最為偉大馬戲團的證明。

眼見兩個白色身影就要斜斜墜到完全沒有鞦韆坐落的觀眾席區,在場中各處傳出驚呼的同時,兩道巨大的白煙從觀眾區向舞台上空噴出,兩道身影不偏不倚落入迎面而來的白煙之中。觀眾見此無不安心了下來,確定一切依舊是在表演預定的範疇中。


雙雙落入白煙中的白羽,從逐漸消散的煙幕中走出。兩道白光打下點亮了他們,一個光頭的高大男性與褐髮的修長女性對立兩方,朝所有觀眾優雅的微笑躬身,然後回身消失在尚未散盡的煙霧之中。

全場都慷慨的給予了轟然的掌聲。反倒是坐在落點周圍的觀眾的掌聲較顯吝嗇,因為他們正忙於發起一陣難以置信的躁動。

在頂空三圈半的加速繞行,高速飛馳的雙白羽在飛抵對向,彼此與原心連成一線的瞬間,同時九十度扭轉朝黑羽所在的中心上方飛身射了出去。

樂團的所有樂器同步奏起了充滿力量的促音,同時三個身影彼此交錯而過。兩個白色身影驚人的劃過了一整個頂空,回落在原屬彼此的鞦韆上。中央倒掛的黑羽如今僅剩一隻腳還倒扣在鞦韆上,其餘三肢皆已無力的垂下,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擺晃在高空中。

白羽見狀並沒有就此停歇,回落外環的他們又一次展開了加速繞行,在四度交錯後,兩人施以更驚人的氣勢旋身朝黑羽飛射而出

下方樂團再次傾力奏起了震響,但樂聲卻沒有再如前次交錯那般短暫停歇,幽暗詭詐的旋律在震響的後頭連綿而起...


所有仰望的觀眾都以為白羽的身影會再次於中心交錯而過,落回彼此脫手的鞦韆上。但意料之外的,兩個白色的身影都半途消失在觀眾預畫追尾的軌跡之上。


雙手各自攫住一隻白羽的黑羽,正因為承受了兩股相向的力量而緩緩旋轉著,如同在向觀眾展示手中的戰利品般。

且鞦韆的自轉並未隨著時間漸漸歇息,反而出人意料的逐漸加速了起來。黑羽原本呈倒Y字的身姿也逐漸受離心力所影響,逐漸變成了倒T字。最後他就在某個誰也沒預料到的瞬間,他將雙手鬆了開來。

彷彿就等著這一刻,兩道白色身影如同回應此番鼓舞般從白羽群中飛射而出,令全場傳出一陣興奮地嘩然。

他們在空域中一順一逆環環交錯,其速度雖然不及黑羽竄升時的那般瘋狂,但依舊施以原先白羽群所無法比擬的高速向上攀升。

力量與速度的持續疊加逐漸拉長了雙白羽的滯空時間,反而使觀眾更容易在視線中捕捉他們的修長身姿。一男一女身上所顫動的白色羽毛不斷受置身的強風所剝離,在空中留下一弧弧閃閃發亮的優美軌跡。


黑羽見狀停止了盤旋,他將自己拋向了頂空的中心點,改以倒掛的姿態,高傲的張開雙臂。

眨眼間雙白羽便躍過所有觀眾眼前,再次登上頂空的他們絲毫未歇,反倒像是等待出手時機般的持續交錯飛舞在頂空外環。過程中明明是各自順逆飛舞在同一環鞦韆,但兩人即使是在相交錯前一刻未見減速,每當所有觀眾都以為他們將要撞在一起的瞬間,他們便會像穿透彼此般的以極細微差距上下交錯而過,另上萬抬頭仰望的觀眾都不禁張開了嘴。

那似乎是小孩子的叫聲,雖然當下多數的觀眾都沒能聽出他說了些什麼,但下一瞬間全場就竄出了更多小孩子的呼喊聲,彷彿那是唯獨在他們之間流通的語言似的。

「加油啊!」「加油啊!」「加油啊!」

「加油啊!」「加油啊!」「加油啊!」

「加油啊!」「加油啊!」「加油啊!」

「加油啊!」「加油啊!」「加油啊!」

以各國語言的

「※※※!」

頭頂上隱約傳來了一陣竊笑,黑羽靈動的在頂空或上或下飛舞著,表達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滿意。

試圖再次攀升的白羽們則是受了傷般,不時就會有飛身迴旋的身影因為最後沒能抓住鞦韆而下落,錯落在下一層的鞦韆,另底下的觀眾席傳來陣陣驚叫。


如今白羽們開始再次掠過觀眾的眼前,但在晦暗的燈光下已然無法再瞧見當初散發的自信優雅,同時也喪失了原先恣意的華麗,僅藉著最基本的翻轉,參差不齊的緩緩攀升著。


每當白羽們再度攀升到半空時,黑羽便會威嚇式的快速墜下,眼見白羽再次驚恐的成群下落,才再滿意的盪回高空。不斷重複的相同景象,令觀眾都不禁染上一絲陰鬱...


直到某個聲音從觀眾席中竄了了出來


與白羽先前繞行盤旋的升空截然不同,明明此刻廣闊的空域中就只有一個漆黑的身影在閃動,但極速攀升的黑羽就像拍打著巨大翅膀的鷹鷲般,僅靠著少次的擺盪就劃過了所有人面前。

黑羽向上劃破頂空的瞬間,下方小提琴奏出了尖銳的音符,一個白羽的身影於是從黑羽掠過的光暈中無力的墜下,令場中傳出了幾聲驚叫。

白色身影直直落入下方因明暗反差所誕生的混沌之中,失去目標的觀眾只能再次抬頭上望,迎來的卻是另一個墜落的白點


在頂環上逆行的黑羽正將所有迎面而來的白羽給一一摘下

一個個無力墜落的白,都如同風花般迴旋著,逐一下落的時間差在碩大的空域中織出了一條同步下落的白色螺旋...



直到所有觀眾從驚恐與美麗的矛盾中回過神來時,一連串墜落的白羽已再次形成了上下兩環,以失去生氣的態勢在難以視之的晦暗低空緩緩擺盪著。

無比短暫的自由。明與暗輪番閃爍在他高速翻轉的視線,全場的驚呼聲就宛如某種巨大的樂器,與樂團的演奏融為了一體,也幾乎要蓋過提示的耳語,令他差點錯過伸手時機。當指尖傳來信號的瞬間,他觸電般的趕緊依靠指力托起要被慣性扯離的自己。

沒有萌生任何的喜悅或是動搖,因為這些情緒都只會在他回到地面後,才隨著他的笑容一起出現。

所以不是現在,又至少不是這個瞬間。

他再次順勢將身體迴旋撐起


很好,然後下一個


他如此想著

暴風雨般的奏鳴,舞台上空如今僅剩一絲微光從無數盤旋的白羽身上掠過,朝底下觀眾烙下陣陣閃爍的光影。

晦暗的空域中,一個不時閃著點點螢光的漆黑身影正隨著下方定音鼓的連擊陣響,以令人屏息的高速,在眾人眼前不斷向上劃出一道道駁斥重力的的斜線。


很好,接著下一個    他心想


承受著重力與鞦韆間的相互拉扯,他將自己因鍛鍊而沉重的身軀,倚靠握力、臂力、腰力,在鞦韆下擺的瞬間迴轉撐起。顛倒翻轉的身姿意味著他完全背對了下一個落點,但對他來說,這並沒有太大影響,因為視覺從來就不是他最可靠的夥伴。


吸進不斷增強,由臉頰兩側劃過的強風,感受鞦韆施予掌中的壓力變化,他熟練的開始讓重心越過鞦韆上的平衡點...


接著就只是一瞬間的事

黑羽顛倒的身姿從揚起的鞦韆上高速擺下

迴旋

斜斜射向更高的夜空中


他將平時掛在臉上的輕浮給卸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全身下達進入狀況的暗示。

烘托白羽的悠揚樂聲由法國號開始鳴起一絲晦暗的低符,不安的奏響從光明的曲調中渲染開來。他靜靜立於舞台中央,感受漆黑裝束下每一條充滿力量的肌肉,眼中閃爍著唯有他才能窺見的紅色信號,在登場通道的深處與自己的呼吸同步明滅著。

事實上他從不排斥在「開始」前去想像失敗的後果。「粉身碎骨」早已老套的令他疲於再想,現在他腦中浮現的是無數的人臉。

對自己的死,愉悅嘲笑的嘴臉。

每每當想到這裡,體內不服輸的偏執便瞬間壓過了那些衰老與畏懼。


不是現在,不是這次


綠色的燈號亮起

同一個瞬間他啪噠步出,與一旁的提琴長弓一同高高躍起,在低空中劃出第一道冷冽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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